In memory of our beloved third uncle－Dr. Shu-Pao Liu

有些人，當你錯過的當下，我們會知道那是永別，不管是「生離」或「死別」。

年過而立又三、四年，終於體會到，人的一生總會碰到幾次「以後不再」的這種離別。也許，是那個曾在某個慵懶夏日午後，曾給過你無限美麗回憶的人，突然且永遠地與你成為兩條不相關的平行線；也許，就像是我們摯愛的三舅，在春秋鼎盛、堪當他此生最絢爛的時候，突然離我們而去，留下愕然、不捨、與措手不及的我們。

昨天開著車，一個人行駛在下班繁忙時刻的台北街頭，不意間車上的CD流洩出劉若英唱的【後來】這首歌，一邊跟著哼唱，才唱到「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時，不禁觸動思念三舅的心情。當時天色暮晚昏暗，我想，應該沒有其他不相關的用路人會察覺到我那突然泛淚的雙眼與像是哽咽的歌聲吧？

今年的三月底，和Ivy高高興興的開著我們的Mazda 3，到中正機場接三舅跟三舅媽回台灣掃墓，這次三舅回來拜訪了包括洪醫師在內的一些朋友，我們也一同去鹿谷嚐了鄉間美食。三舅返回美國前，還邀我們今年夏天到LA一遊，只是我們一直被新家交屋時程的不確定給耽擱住，一直沒辦法順利成行。我們萬萬沒想到，再次赴美卻是變成這「以後不再」之約。

這兩年Ivy也去了美國兩趟，都是為了參加論文發表會，一次在San Francisco，一次在San Antonio，都在美國的西半部，兩次卻都沒機會到訪三舅家。一想起三舅，她都會問我，以後她是不是再也沒有機會到三舅在LaMirada的家呢？這我又能代替誰給她怎樣的答案呢？無語也無法預料。而我呢？今年七月小住在LaMirada三舅家或是到Azusa他的診所，睹物思人，斯人已矣，總有些如飛鴻雪泥般的往事不時的浮現在我腦中。

與三舅相處是斷斷續續的，記憶中，三舅曾經跟我們家在中興的宿舍住上一陣子，應該是他赴美求學初期那段時間吧。由於夏天日間天氣熱，他都會躲在家裏打赤膊唸書，順便看顧哥和我，晚餐過後他會順便給媽媽上「正音班」，糾正媽媽的英語發音。這個舅舅對於小學階段放暑假的我們，雖然不會要我們也像他一樣，一整天都待在家裏唸書，但對於我們的生活禮儀卻是嚴格要求的。有一次白天我想偷偷溜出去打混一下，看到三舅坐在客廳「閉目養神」，想就這樣躡手躡腳的開門出去，才剛把紗門打開走到涼亭下，就被三舅叫回去唸了好一下，說我要像哥那樣有規矩，岀門要跟大人講一聲。就這樣我就站在客廳罰站了好一會兒。這是三舅嚴厲的一面，也是愛護外甥的一面。

時間在過，三舅也持續在美國奮鬥。以前那個年代，從台灣打國際電話出去是需要先打一個國際台找專人接線，小時候看爸媽在打國際電話，是他們下班後急忙把家裏四張嘴給餵飽後，算準時間打去(那可算是當時平凡家庭生活中的一件大事)，通常只為了講一下話，看看大家好不好。那時候打國際電話真得很貴，書信往返就成了家人聯繫情感的主要方式。每年三舅寫回來的信當中，總有一、兩封信是專為哥和我寫的，看著純白色的信封貼著異國的郵票，信的內容往往充滿勉勵我們的話語，像是要好好唸書啦、要孝順父母啦、要我一天至少要練琴兩個小時之類的。這還是三舅愛護外甥的一面。

等到哥和我先後到了美國唸書之後，雖然我們是住在Virginia，三舅總會在忙碌的診所工作之餘撥電話給我們。每當接起他的電話，話筒的另一端總會響起他開朗而充滿元氣的聲音，不止關心我們在他鄉生活的情形，也會關心我們唸書的情形、耳提面命我們兄弟倆每天都要把英語大聲的朗誦岀來，這依舊是三舅愛護外甥的一面。

現在打國際電話是方便了，也便宜很多，但總不知如何才能提起勇氣，再撥個電話到美國。八十多天過去了，總覺得三舅未曾離我們而去，總覺得他年年都會再回台灣看看我們，總覺得他隨時會撥個電話給我們，問我們何時要去LA找他，問我何時再回美國多拿個博士學位...這種感覺不是只有我有而已，三舅剛走的那段時間，Ivy也常對我說，「告訴我，三舅還是好好的」、「眞希望明天一覺醒來，他就打電話來給我們」。

越是不捨，越是難捨。在美國跟著家人一起參與佛教儀式，每經一次的頂禮，每經一篇佛經的持誦，心中雖然不捨，但明白還是只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只希望三舅已經徜徉在佛陀那安祥的國度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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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詞)施人誠(曲)玉城干(唱)劉若英

後來 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 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槴子花 白花瓣 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
愛你 你輕聲說
我低下頭 聞見一陣芬芳那個永恆的夜晚
十七歲仲夏 你吻我的那個夜晚
讓我往後的時光 每當有感嘆總想起當天的星光
那時候的愛情 為什麼就能那樣簡單
而又是為什麼 人年少時一定要讓深愛的人受傷
在這相似的深夜裡 你是否一樣也在靜靜追悔感傷
如果當時我們能不那麼倔強 現在也不那麼遺憾
你都如何回憶我 帶著笑或是很沉默
這些年來 有沒有 人能讓你不寂寞
永遠不會再重來 有一個男孩愛著那個女孩